【丞正】Can't Stop Me Now（中）
时空穿越梗，三十岁的范丞丞和十八岁的朱正廷。
把朱正廷送到学校门口，看着他捧着花一边走一边傻乎乎地回头看，范丞丞站在校门外挥手，不知怎的想起廊坊大厂的时光。
那些姐姐们站在铁栏杆外面看他偶尔出现、偶尔离开，是不是也是既期待他回头，又希望他不要回头……免得晚上睡觉的时候闭上眼，满脑子都是那双怕生而瑰丽的眼睛？
范丞丞躺在酒店的床上好不容易睡着了，纷纷乱乱的梦里冒出好几年前的一件事。
他有一次在机场遇到了朱正廷，想打招呼的时候，蹲在巨型航空箱里的五百万先一步发现了他，那会儿这只黑色的法斗已经长得膘肥体壮，变成一只凶猛的肌肉狗，也早已认不出范丞丞的气味，它冲他呜呜呜地低吼，朱正廷发现了狗在叫，便抬头看了一眼，目光相撞的时候，他的眼神里也是浑然陌生。
……范丞丞醒来时气得够呛。
这件事真的发生过，唯一不同的是朱正廷抬头去看并没有看见范丞丞，因为他已经转身走了，那条狗尿过他的床，还和他一起洗过澡，现在翻脸不认人，简直让范丞丞尴尬至极。
范丞丞一边刷牙，一边给朱正廷发微信：听说上海有个狗咖，里面有好多柯基。
朱正廷回得很快：！我没有去过，在哪里？？？
上钩了。范丞丞满意地收起手机，他要从18岁开始纠正朱正廷对狗的审美。
迎新晚会放在星期五晚上，就是为了第二天新生们可以好好休息，但是邪恶的时空旅行者并没有让这位红人新生休息的意思，周六早上就出现在上戏门口准备领人去约会。
朱正廷兴冲冲地从宿舍跑过来，他没有化妆，整个人青春洋溢，在阳光底下也放肆地发着光。做练习生之后，因为高压的训练和行程，他总要化点妆掩饰自己疲惫的状态，范丞丞就没有见过他如此灿烂的时候。
不是说成为偶像的朱正廷不夺目，而是现在这一个没有光环加身的朱正廷，更如钻石上的泡沫，丰盈、闪烁又易碎，聚焦偶像的镜头从未得见此刻的他，当然也包括在练习生时期才遇见他的范丞丞。
就连这个在娱乐圈沉浮十几年、见多识广的范丞丞看了都失神。
“你到得好早！”
朱正廷跑到他的伞下，他才回魂：“没有，我也刚到。”
很早以前他就习惯了等他，能有等的机会是很好的。范丞丞将黑胶的遮阳伞往身边人那边倾，“去那个狗咖要经过市中心，看了下路况挺堵的，我就没开车来。”
“那我们坐地铁去吧！”朱正廷倒是习以为常。
“你带路，”范丞丞说，“我不知道地铁站在哪里……”
“诶，那你怎么过来的？”
“走路啊，酒店很近。”范丞丞理所当然地说。
朱正廷抬头看了他一眼，迷惑道：“我一直没问哦，你来上海是旅游吗？一般人不会把酒店定在莲花路这边……”
“……”范丞丞心下一沉，说来也真是蹩脚，谁会来上海旅游把酒店定在外环？他开始现编：“我有朋友是上戏的，跟我说学校附近地段很好，我就让秘书定了，结果他好像是本校的。”
“啊，那难怪，”朱正廷毫无戒心，“你的秘书也太笨了，华山路离这里好远的。”
“……是啊，我说过她了，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，我不是还顺便在这边看到你的表演了吗？”范丞丞整套话编圆了，开开心心地笑道，“原本想随便一看，结果觉得特别精彩，刚结束就直接给你订花了。”
朱正廷又看他一眼，耳根悄悄红了，他的头发还很短，从耳朵到后颈皆白如珠玉，一点颜色藏不住。
范丞丞假装没看见，秋天的上海风很大，他握着伞，穿着短袖T恤，裸露的手臂时不时就和朱正廷的相撞，肌肤表面很冰凉，交触后却有点发烫。
太奇妙了，他多少年没有这样在大街上走过？自从认识朱正廷，就没有过不戴口罩不戴渔夫帽走在路上的时候，像现在这样，不用在意四周围的窥伺的目光，不用躲避蜂拥而来的粉丝，只有两个人在起风的街边慢慢地走，他想都没有想过。
范丞丞叹了口气，他又希望永远留在这个时刻了。朱正廷听见叹息的声音，好奇地看他一眼，又不好意思问些什么。
“今天天气真好，”气氛有点尴尬，朱正廷就努力找个话题，“昨天早上还在下雨，今天居然出太阳了。”
“我以为你喜欢下雨。”范丞丞说。
他的话让朱正廷吓了一跳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直觉。”
见他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，朱正廷只好作罢了：“其实都喜欢，关键看我心情好不好。”
“……”范丞丞搭在伞柄上的手指动了动，“那你说今天天气好，所以你现在心情好吗？”
朱正廷只是笑，他的笑容有点儿瑟缩，像有一股无形力量令他端着姿态，但是抵不住自己的眼睛放出闪闪亮亮的光芒，他的浅色瞳仁折射着阳光，范丞丞被他凝视，几乎感觉面颊都有点发烫。
“还好吧。”朱正廷弯起嘴角，轻声说道。
某个公子哥儿连公交卡都没有，朱正廷一边排队给他买卡，一边觉得好笑，范丞丞去便利店买了饮料回来，站在队伍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副乐呵模样。
近中午的地铁上人不多，二人坐在座位上，朱正廷晃着脚，问范丞丞：“你是做什么的？”
“曾经是演员，”范丞丞说，顿了一会儿留给自己思考，“现在不做了，开了个娱乐公司。”
“我好像……”
朱正廷欲言又止，范丞丞知道他想说什么，就给他接上：“你没看过我演的戏，很正常，不是什么大片。”
“也可能是我阅片量就很差，”朱正廷忙道，“我老是被读编导的朋友笑。”
“笑你的朋友也不能做云里前桥啊，各有所长。”范丞丞说，他看着朱正廷被夸奖就露出得意笑容的样子，心里疯狂地想摸摸他的头发。
以前是自己比人小四岁的时候，说他可爱就会被瞪，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表达了，范丞丞反而有点不好意思。
这个狗狗咖啡厅开在一个创意产业园里，朱正廷自觉是本地身份就要带路，结果一连带错了好几栋楼，被范丞丞笑得脸都气鼓了，走进咖啡厅看见满地小短腿跑来跑去一瞬间又消气，欢天喜地地跪在地上撸狗。
范丞丞在一旁喝着奶茶，叫了两份意面，托着腮看着朱正廷被一群柯基团团围住，发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叫声，这些狗亲他亲得不得了，别的客人都不理了，女孩子们一看横刀夺狗的又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，就自动退出了这场竞争。
“丞丞！”
朱正廷叫他，这是他讲普通话最标准的时候了，仍然有点分不清前后鼻音，发音更近似‘沉沉’，这个特殊的叫法让范丞丞心软得想叹气：“怎么啦，正廷？”
“柯基好可爱啊，你不来玩一下吗？”朱正廷蹲在地上，抱着一只小短腿，其他狗眼见着好嫉妒，纷纷要往他身上爬。
于是范丞丞朝他勾勾手指，朱正廷很听话地蹲着挪了几步，靠近到他旁边。
这个高度正好。范丞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，圆了多年以来的梦想，笑得又狡黠又心满意足：“是很可爱。”
朱正廷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，也说不清是害羞还是生气，立刻背过身去不理他了，专心致志和狗狗交朋友。
他今天穿的T恤有些太短，后腰扎进裤子里的部分在和柯基玩的时候掉出来了，露出一点点皮肤，足够让范丞丞盯着他的背后心猿意马。
范丞丞长到这个岁数，见过大风大浪，也妄论被人明着暗着勾引多少次，然而不叫他着迷的人就真无法令他动心，叫他着迷的人只需要一笑，就让他忘掉所有。
朱正廷是他的沧海巫山，这是范丞丞进行了这么多年试错实验的最后结论，既无奈也无情。
“正廷，”范丞丞叫他，光是念出这两个字都让他觉得快乐，“回来吃饭了。”
朱正廷顿了顿，大概是真的饿了，乖乖地把狗放下，回桌上吃午饭。
范丞丞在叫他之前，自己早就吃完了，他靠在沙发上玩手机，时不时抬眼看他一看。他现在很喜欢看着朱正廷，以前在一起时总是打打闹闹，少有安静时刻，等分开了，才惊觉真的很少安安静静地看过他几回。
明明是非常耐看的长相，范丞丞总觉得自己吃亏了，现在有机会就盯着看，朱正廷进食途中被盯得受不了，想噎他一下：“我帅吗？”
孰料范丞丞毫不犹豫地秒答：“超帅。”
朱正廷：“……”
他低下头继续吃意面，害羞得一塌糊涂。
回程的地铁变得很拥挤，上海到了周末，途经市中心的地铁上晚高峰照样惊人，朱正廷觉得晚点回去无所谓，但范丞丞不想把他太晚送回校，免得被有心人背后说他，他知道朱正廷在学校被欺负过，想要关照到的细节就变得格外多。
在人广转乘的时候，下车时人流很大，朱正廷险些被挤到，范丞丞立刻把他拉过来，护在自己内侧，手臂悬空着微微揽住他。朱正廷后来去韩国又长高一点，而范丞丞当年还在发育时就高过他了，现在他眼睛才到范丞丞肩膀，高度差正好在被保护的合理范围内。
范丞丞想这样保护他很久了。
朱正廷是一个不害怕受伤的人，他在队内是大哥哥，总是扮演保护者的角色，无惧无畏地交出自己的真心。曾经范丞丞以为自己有能力在他受伤的时候保护他，结果当滔天的巨浪真正打落，朱正廷坐在宿舍的床上掉眼泪，他也只能帮他将摄像头盖住，和别的弟弟一样手足无措。
再后来，范丞丞发现自己不仅保护不了他，更保护不了家人，风吹雨打中，他乘坐的船在海上飘走，他甚至找不到能让他回头的船桨。
他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，在舞台上哭得打嗝的小男孩。
地铁站里人来人往，范丞丞想得出了神，通道顶上白色灯光好似都化成奥体中心炽热的追光灯，打在他的心迹上，一片暴露无遗的脆弱与彷徨。
“丞丞？”
范丞丞眼睛眨了两下，才放低了视线，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是记忆中朱正廷给他擦眼泪时叫他的呼唤，映入目光的却是一张困惑的脸。
“怎么啦？我叫了你好几声都不理我。”朱正廷一副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的样子，微微蹙着眉头。
“对不起，”范丞丞拍了拍脸，“我最近老是想起以前的事，容易跑神儿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正廷，你以前做过让你觉得后悔的事吗？”
“我吗？我是分阶段的，有一段时间可能会觉得很后悔，老是想着它，但是时间长了就会觉得，那可能就是最好的选择，”朱正廷说，“你刚刚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后悔吗？”
“不算后悔，”范丞丞孩子气地撅起嘴，小声嘟囔，轻飘飘的声音差点儿让朱正廷听不见，“只是那个时候没有能力说一句话，现在想要弥补回来，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，已经太晚了。”
“可以的，”朱正廷笑起来，“没有什么话是说得太晚的，道歉，表白，这些都是因为有心意想要传达，不一定要触发什么未来，让对方接收到这份情感，才是这个动作里最重要的事。”
他们站在了地铁口，再往前就可能会被同学看到，一个太多外貌竞争的环境，流言蜚语总是飞得最快的，范丞丞之前说过，只送到这儿。
但是他今天预计要说的话可能都要改变，那他们的步伐也就未必停留在此。
“不会太晚吗？”他重复了一次。
“不会的。”朱正廷用着否定词汇，却对他点点头。
“那好吧——”
范丞丞呼了口气，真的不会吗？分明变数就很多。可他不想再管这么多了，小心翼翼地走过这些年的路，不是为了让他在三十岁的时候，还对同一件事的决心感到畏惧。
所以他决定开口，不再做无谓也无用的努力。
“朱正廷，”范丞丞说，“我喜欢你，我们可以交往吗？”
TBC
终于把本子写完回来填36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