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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灵洋/人鱼au】像飞鸟救赎了孤岛(Fin)




最后一道灭菌程序走完,木子洋站在池边,抬手按在潜水服内置的释氧按钮上准备打开,耳机里岳明辉的声音让他的手指顿了一顿。

“他情绪不高,”岳明辉语调带着思索,“从早上醒来开始,运动量就很低。”

“他怎么了?”

木子洋的口吻好像问今天天气怎么样,他没有等待回复的意思,话说出去,释氧已经打开,他轻巧地跳进水里。

“他怎么了不还得你去问吗?”

他一下水就见到了玻璃墙外的岳明辉,惯例穿着白大褂,一副外科医生的模样,他背后二十几双眼睛盯着这一方画面,手下工作不停,稳定池内的温度、控制无菌、监控木子洋的生理状况和氧气比例,还有……

一字不差地记录下人鱼每一个举动。

木子洋漂浮在半空中,歪了歪头,雪白的池子角落,蜷缩着一尾雪白的人鱼。

“他”闹情绪是很常见的状况。

人鱼作为时速可以达到60公里每小时的哺乳动物,被豢养在20米x20米的大鱼缸中,长期下来会导致抑郁、狂躁,展现出不符合其普遍行为模式的攻击性,如果有可能,没有一个科学家愿意这么做。

这是迫不得已。

木子洋游到距离人鱼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,他打开麦克风,轻轻地问:

“——灵超?”

对方抬起银色的眼睛,视线犹如穿透寒冰的利刃。

西太平洋远洋人鱼,代号Qins0109,危险分类红标,极不安全、极其敏感、极度脆弱的突变白化个体,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杀人,但一个不适时宜的常见细菌就会让他死亡。

当初被救回来,人鱼浑身溃烂,奄奄一息,海洋中心花了数千万美金,让他从地狱回到人间,完成修复的那一天,人鱼在水晶棺里醒来,冰清玉洁的模样美疯了在场一半的研究人员。

救助项目的负责人岳明辉,回家翻了一晚上字典,决定给他起名叫“灵超”。

人鱼生长的速度非常快,两年时间已经逼近了性成熟,但是这时候研究所发现,这条人鱼没有相对应的社会能力。

灵超长大了,他会对简单的行为作出简单的反应,他会进食、游动、观察,但他对人鱼本应该有的一切社会性行为毫无概念。人鱼是高智能动物,即使没有社群对他进行环境教育,也不应该这样无知,他这个神智状态,相当于还停留在婴儿时期。

……而他已经快要成年了。

再三权衡之下,海洋中心决定招聘一个行为引导员。

灵超必须生活在无菌环境里,因此引导员不能直接排气,他们目前的技术,只能把潜水服做到自携非常少量的氧气,在较为极限的条件下进行内循环,如此高要求提出来,引导员必须外聘。

自由深潜世界纪录的保持者木子洋,就是这样被找上门来的。

刚在风光旖旎的热带小岛上带完潜水课,木子洋坐在家门口走廊睡着了,再醒来,他已经身处纯白的实验室。

岳明辉第一句话是:“你不要害怕,我们不是坏人。”

木子洋第一句话是:“……我放在桌上的酸乳酪还没吃完!”

那天的监控录像好像是研究所新人必看的搞笑集锦。

木子洋答应得倒是很爽快。

虽然有性命危险,听起来也很湖绿,但海洋中心用了一个潜水爱好者无法拒绝的方式。

——木子洋站在无菌水池的观察窗跟前,灵超被声波刺激醒来,睁开银色的双眼,懵懂地望向了窗外的陌生人。

木子洋看得目不转睛。

然后他问:“……你们包五险一金吗?”

他就这样成为了世界上唯一一条白化人鱼的行为引导员。

这份工作并不好干。木子洋第一次下水时,就发现了灵超的大问题,相较于灵长类习惯使用手去触碰初次见面的陌生物体,他更倾向于像一条鱼似的,直接凑上去观察,而且……用科学角度含蓄地表达这个行为是,用吻部去试探。

……那天木子洋打破了自己职业生涯有史以来最快出水的时长记录,仅仅在水底坚持了50秒,就面红耳赤地浮出了水面。与此同时,他过快的心率、迟滞的反应和骤然困难的呼吸都被详实地记录在案,岳明辉按掉生理监控系统的报警提示,笑眯眯地说:“好像是不太容易。”

研究组策划了无数种激励机制,甚至考虑在潜水服里加个侏罗纪世界里驯龙用的响片,不过最后他们发现,这些都是徒劳的工作。

因为让灵超学习很简单,他只需要一样东西:陪伴。

在长时间的陪伴中,人鱼表现出了从未见过的顺从,他的面部表情在增加,开始有意识地使用上肢,他知道了“对”和“错”的区别,他开始学习手语,同时学会听懂部分的标准普通话词汇。

“简直像奇迹一样,”木子洋曾经这么说,当时他坐在池边,灵超的尾巴在水里,上身趴在他漂浮的腿上,眯着眼睛打盹,“三个月前他还当我是个新的水听器来着。”

计划中,木子洋从一天下水一次,改为三次,到现在六次,他和灵超的合拍超乎了所有研究人员的想象,从木子洋嘴里,他们能听见灵超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他们的秘密。

“弟弟最近怪怪的。”

木子洋说。

他叫灵超——弟弟。这也是岳明辉一直试图警告他的事情,他和人鱼的关系有些过分亲密了,木子洋却反过来嘲笑他:合着把自己当人鱼妈妈的人不是你吗?

岳明辉明知道这说的不是一回事,也听之任之了,这条人鱼注定要在海洋中心呆一辈子,不用考虑野化更别提放归,寂寞又孤独的漫长岁月里,有个交心朋友到底是好事。

但是渐渐地,木子洋自己倒反过来觉得,事情不太对头。

又一天下班洗完澡换完衣服,他站在观察窗前,头发还滴着水,灵超趴在窗后,敲敲玻璃,又摸摸自己白色的头发,示意他应该吹头发了。

手语课本上,还远远没有教到这种复杂的生活技能,木子洋只是习惯性地把吹风机带到观察室里,一边吹干头发,一边跟弟弟多呆两分钟。

翌日午饭时间,木子洋摸着好久没剪,已经开始发卷的刘海,心不在焉地跟岳明辉聊天。

“他好像比我们想得都要聪明,”木子洋说,“我昨天没有吹干头发就赶着回家,我跟他说再见,他不理我,转身回到了水池后方,钻进了屋子里。”

他们给灵超搭了个有遮蔽的人造山洞——非常常见的鱼缸丰容。木子洋总管那叫灵超的“屋子”。

“你有再跟他说一遍吗?水听器打开了吗?”岳明辉问。

木子洋摇摇头:“他没有再理我。”

“威胁行为。”岳明辉明白了,可他更纳闷:“哪儿学的?”

木子洋咕噜咕噜吸着可乐,漫不经心地:“观察室……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们观察他,他观察你们。”木子洋起身去倒垃圾,“走了,我出去剪个头发,下午推迟一个小时再下水。”

“你剪个头发要这么久吗?”

木子洋笑了笑说,“让他也尝尝被威胁的滋味。”

两个小时之后木子洋回来,满心以为能看到个气鼓鼓的、更加不理人的人鱼,他做好心理准备跨入水池,却被迎面撞了个满怀。

灵超抬起头,木子洋惊讶地“哇”了一声,心里登时铺天盖地,都是柔软的跳动。

——他哭了。

人鱼睁着银色的大眼睛,全无知觉地落泪,他透明的眼泪融化在水里,敏感的脸颊接触到水中的盐分,立刻红了一片。

四周围陷入一片乱七八糟的忙碌,木子洋轻轻擦掉他的眼泪,对他说:“对不起。”

明知道他最想要的是陪伴,又怎么可以用分离来教他威胁。

灵超迷茫地看着他,这个词他从来没有听过,不过这时候他发现木子洋剪了头发,于是伸手敲了敲潜水面镜,打了个手语。

很,美丽。

木子洋哭笑不得,“知道了。”岳明辉在他耳机里吼他赶紧工作,他抱起人鱼,把他带进隔离水池,然后关上门,等待另一边换水。

暂时隔离的池子很小,是新建成的,木子洋想放开灵超让他去探索一下,人鱼却抱着他不撒手,上了瘾一样,还将手在他背后交叉,收紧。

——他在模仿人类的拥抱。木子洋意识到这点,也放出手臂,轻柔地揽住怀里的人鱼。

这条永远也不能接触有菌环境的人鱼,不会知道一个拥抱应该是温暖的、紧贴的、能听见彼此的心跳、感受彼此呼吸律动的。

但没关系,木子洋教他:“灵超,这叫拥抱。”又用手语打了一遍。

灵超欢天喜地地点头,旋即就把这个词比划出来,见木子洋不动,又比划了一次。

啊。木子洋懂了,尽管心里有个声音质疑着“不太好吧”,他还是张开手臂,任由这条站在海洋食物链顶端的肉食动物抱住自己,把利爪放在自己的背上,将长着尖牙的头颅靠在自己的肩膀。

那天出水后,灵超又恢复了笑容,黏糊糊地靠在玻璃窗另一侧跟木子洋交流,吹干了头发也不想放他走,木子洋不得不装模作样地打呵欠,才换来人鱼依依不舍的道别。

回家路上,他思考了很久,还是感到心烦意乱,最后遵从内心的信任,对岳明辉说了自己的想法:

“灵超好像学会更高级的社会行为了。”

基于木子洋的猜测,岳明辉思考了一夜,列出无数公式,一路验算到天亮,第二天上班时,他做出了一份……既无关数据、也无关公式的试探计划。

他把木子洋截在观察室外,跟他商量:“下星期开始,你一天只下三次水。”

木子洋反对得可能比人鱼自己还快:“不行。”

“……”岳明辉很无语,“你听我说完,不减少陪伴时长。”

“……只是不下水?”

“只是不下水。”

岳明辉的馊主意是这样的——木子洋就管那叫馊主意——他找到另一个自由潜水员,在木子洋不下水的时间,和他一起呆在观察室里,木子洋要教会他对灵超的引导知识。

“需要两个引导员吗?”

木子洋说完这句话,自个儿都觉出了话里的酸味。

岳明辉笑道:“没说要请第二个啊,我的意思是,”他一字一顿地,“判断灵超到底是需要你,还是需要陪伴。”

木子洋不得不承认,他自己也非常想知道这个答案。

新人很快就找到了,还是那个小岛上,过去常年和木子洋切磋自由深潜的另一个记录持有者。

“消失了好几个月,我还以为你回老家结婚去了。哟!这里设备不错。这什么啊?超大微波炉?”初来乍到的新潜水员在实验室里大呼小叫。

“……卜凡,你正常一点,你在这没见识的样子丢的是我的脸。”木子洋说。

交接在当天下午就开始。依照计划,木子洋上午下完三次水,下午就不再进水池了,而是呆在观察室里,和卜凡聊天。

出于排除影响条件的意图,岳明辉还顺便清了个场,自己都出去遛弯了,木子洋怀疑他就想趁机放半天假。

“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人鱼,”卜凡感叹道,“哎,他怎么在撞玻璃?”

“……他有点焦躁,平时这个点我应该在水里,”木子洋低着头搅拌手里的巧克力,“这世界上你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。”

卜凡站起来,走近观察窗,他近乎两米的个子,和人鱼一比,更显得人鱼娇小,灵超好像感受到威胁一般,抬眼呲出了尖锐的虎牙。

卜凡跟他挥挥手,换来的是一串愤怒的泡泡,乐得笑出了声。

“其实我今天下午在这里,还有一个任务。”卜凡望着水池,头也不回地说,“你们那个科学家真有意思……”

木子洋心里顿时就升起不祥的预感:“他叫岳明辉。”

“对,岳明辉跟我说,”卜凡转身,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他身后人鱼的样子,“他还有另一个问题要我帮忙解决。”

他两腿很长,几步就靠近了木子洋的跟前,俯下身来好像座山一样。

“他说,”卜凡凑得很近,呼吸几乎吐到木子洋的鼻尖上,“你第一天上岗,就教会了人鱼不可以用‘嘴’来试探东西,因为这是一个非常柔弱、重要的器官,而且它触碰到别的物体时,所代表的意义非同一般。”

卜凡说完直起身,拍了拍木子洋的后脑勺,露出近乎幸灾乐祸的笑容:“但是你们却没有教过他亲吻。”

新潜水员扔下这句话,就用磁卡刷开门出去了,木子洋再回过头,水池里的人鱼已经消失了,只剩下一丁点白色的尾巴尖,稍微飘出了山洞。

木子洋独自一人站在观察室里,站了很久很久,人鱼都没有再出来过。

第二天,距离他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,木子洋还赖在床上装死的时候,海洋中心来电。

一接电话还没来得及骂人,木子洋就清醒了:

“……灵超生病了?”

半小时后,木子洋已经穿着无菌潜水服,走过了最后一道消毒门。

他一边测试释氧速率,一边听耳机里岳明辉扯淡:“他情绪不高,从早上醒来开始,运动量就很低。”

“他怎么了?”

“他怎么了不还得你去问吗?”

木子洋忍了又忍,当着二十多号人的面,把那句“那昨天又是谁干的好事”咽了下去。

灵超蜷缩在池边,尾巴轻轻扇动,看起来很虚弱,所以一早起来看他的值班人员可吓坏了,立刻打电话让岳明辉过来,岳明辉又给木子洋打电话。

生病了吗?

木子洋别的不敢说,对灵超这条小鱼,他是从尾鳍熟悉到头发丝。

他游到离对方还有五米的地方,背对着观察窗,小声地念了一句:

“——灵超?”

人鱼蓦然睁开银色的眼睛,视线像刀锋一样锐利。

“弟弟生病是没有,生气是真的……”木子洋关掉了对外的麦克风,跟岳明辉说。

“怎么会突然生气呢?”岳明辉明知故问。

“……”

木子洋深呼吸。

他重新打开麦克风,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问:“怎么了弟弟?不舒服吗?”

灵超尾巴一动,箭似的扑到他跟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尔后俯下身。

在木子洋意识到他正模仿昨天的情形之时,他的举动让全室二十几个科学家屏住呼吸——他摘掉了木子洋的面镜!木子洋紧急闭气,在水中重新睁开眼睛,发现灵超正在用手指抚摸他的脸,人鱼的神色恍惚又奇异,因为接触到有细菌的水,灵超的皮肤迅速浮起红痕,可是他似乎还不满足,他甩动了一下鱼尾,更往前一步,就像昨天他以为自己看到的那样——

他亲吻了木子洋的嘴唇。

水那么冰凉,体温又很灼热,这反差甜美又奇异。灵超的眼睛好像被点亮了一样,熠熠生辉,惹得木子洋也舍不得把他推开,反倒被人鱼压到了池底,灵超抱住了他,把脸埋进木子洋的颈窝里,一个温暖的、紧贴的、能听见心跳的拥抱。

“把人拉回来!拉回来!”水池外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,木子洋抱着灵超,听见自己心鼓如雷,也感觉到人鱼的双臂在背后颤抖,纠缠,冰冷的带着指间蹼的手指插进头发里,灵超抬起头,露出从未有过的快乐笑容,再一次吻上木子洋被冷水泡皱的嘴唇。

然后他们被分开,木子洋被牵引索扯上池边,灵超仍不识相地跟着他,另一个异常高大的潜水员入水,强硬地将灵超送进了隔离水池。

两个潜水员倒在池边,卜凡脱掉面镜,气喘吁吁,“这小孩力气也太大了!”

正挨着岳明辉疯狂批评的木子洋眯着眼笑,又分明看到以往什么都要和他比的卜凡给他悄悄竖了个拇指,用嘴型说:你牛逼。被他夸一句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。

灵超连续两天被关在脱敏监控池,一个很小很小、四面八方都是玻璃的水池,能轻易观察人鱼身上的红痕渐渐消退。

木子洋在他脱离危险之后,终于获得岳明辉的允许,进去见他跨物种的弟弟。

他刚踏进门,灵超就心有灵犀一般地醒来,睁眼看见木子洋的脸,又黏糊糊地贴到玻璃上看他,傻兮兮的笑容好像路边捡到彩票刮开中了五百万。

木子洋现在不是怀疑灵超学会更高级的社交行为了,他是百分之一百,一定、确定以及肯定。

“你可真能折腾。”木子洋手指贴上玻璃,另一侧,灵超的手指也贴上来,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小人鱼的手都比他的还要大一圈了,指腹都对不齐。

木子洋念他,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:“知不知道危险?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?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想什么就做什么……哥哥平时白教了吗!”

灵超眨眨眼,银色的眼珠转了转,不知道在看些什么——木子洋很快就知道了,他在看周围有没有别人,因为发现没有其他人在关注这边之后,灵超得意地挑起了眉毛,张开嘴,喷出了三串气泡。

他在说:“我、不、怕。”

“……”

木子洋愣在原地,吓得手里的笔掉了。

……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话?!

他惊讶的样子极度取悦了隐藏着这个惊天大秘密的人鱼,他用尖锐的指甲又敲了敲玻璃,这一次,他的声音穿过了水听器,穿过周围整个研究组人员的耳机,出生以来第一次发声,他的嗓音柔软又嘶哑,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。

然后灵超笑着,仿佛昭告天下一般地说道:

“我需要的是你。”








Fin.

听了独白觉得这句歌词非常触动,就想写一个类似的故事,这两天状态不好,写得乱乱的,最终效果不咋地,大家随便看看


别问了,有没有后续看机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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